明月寨在刘成栋的领导下,统战工作十分出色,不缺敢战之人。
青年营不久前吸收了一批新兵,又淘汰了一些,保持在200人左右,其中100人敢于肉搏。
议事堂居于明月寨正中,不利于防守,被李响果断放弃。蒙学和匠户营的院墙上,寨兵、伤残老军加上青壮,共计不到三百人。
面对官军和赵疤子联军的进攻,留守寨兵、伤残老兵和青壮必须保持体力肉搏,因此新成立的青年营必须承担起弓箭手的角色。
一般来说,弓箭手需要几年的训练,才可初见成效。李响搞出的速成化训练,即将迎来实战检验。
熊成武、杨建川和刘德成,各自带领二十多人,在蒙学大院内列阵。秦钟领着一队人,在寨门失守时被派到工匠营。刘小慈和其它学习医术的女孩子,此时正在教室,帮着山寨的几个赤脚医生医治伤病员。
听到准备命令,刘德成把背着的一捆箭矢插到面前的土里,然后拉了几下弓弦。一捆箭矢就是一个单位,暂定25支箭。
刘德成是刘寨主的远亲,为人勤奋好学,做事一丝不苟,因此引起了李响的重视。
刘德成看着自己手上黄澄澄、比自己还高一头的直弓,对夫子佩服到极点。勋阳山区里,树木和老竹一直都有,但直到小夫子到了明月寨之后,才出现这种便宜且能大量生产的弓。
现在的直弓还有一些毛病,比如拉力下降之类的,但这对视弓箭为奢侈品的明月寨来说,瑕不掩瑜。弓箭、铠甲和战阵,一直都是冷兵器时代区分精兵和杂兵的重要标准。
射击命令下达,几位传令兵高声叫喊,刘德成拿起一支菱形倒钩箭。
三棱重箭和长锥破甲箭目前还不能大量生产,只提供给寨兵中的优秀弓箭手使用,青年营目前只有这种十分便宜、容易制造、性能均衡的箭矢。
刘德成把箭矢搭到弓身预留的搭箭位置,然后右手中间的三根手指穿过弓弦,大拇指固定住箭矢尾端。
箭矢尾部开有小口,还有上下标志以免刮羽,嵌入弓弦上的红点区域。看向官军一方的弩手,深吸口气,刘德成把直弓拉满。
直弓发出“吱吱”声,刘德成握着直弓的左手碰到了箭矢前部的“发箭点”,立即松开右手。不看是否射中,马上进入下一箭。
攻寨官军指挥官,大胡子把总名为潘泽,是黄立仁的远房孙女婿。为了确保万无一失,张天垒和黄立仁冒着风险,私自调动了五百厢军。
在崇文抑武的大周,军队在战场上的一举一动都要受文官和朝堂的节制。如果不是黄立仁和蔡京背书,又有巨大利益吸引,自诩聪明的潘泽怎么也不会做这种杀头的事情的。
潘泽听到院墙里弓箭齐射的声音,先是吓了一跳。然后发现虽然箭矢不少,却只有少数几个弩手和刀牌手受伤,只有杨营东和刘德成将两个弩手的脖子射穿,一击毙命。
看到这一幕,官军和赵疤子放下心来,讥讽嘲笑。寨兵一方的士气,眼见地,受到一些影响。
“哈哈!弓箭玩成这样还真第一次见,真以为齐射是谁都能玩的?”
“看着劲力不小,就是准头太差……”
……
只是射击了两轮,李响就命令停下,然后把熊成武等四个找来。“除了紧张,你们觉得还有什么原因导致射不准?”
李响没有考虑让寨兵和青壮参与射击,他们还要进行更惨烈的近身肉搏。杨营东一直强调体力分配的重要性,李响深以为然。
“俺觉得箭矢之所以到处乱飞,主要是因为手抖,瞄不准。”熊成武说了一句大实话,然而并没有什么用。
还是杨建川的分析让李响眼前一亮,“很多兄弟平常训练还好,现在射成这样,一是因为没上过战场导致手抖,失了准头。最重要的是,除了我和熊成武,其它青年营的兄弟没杀过人,让他们对着靶子瞄准还行,但瞄准人就…”秦钟如是说道。
李响心头一亮,觉得距离自己的“批量直弓手生产计划”又前进了一步。根据杨建川的建议,李响很快把直弓训练的靶子换成了人形靶,还画有人体五官。
李响又加强了对抗训练,经常把动物残肢和血液布置在训练场,点起火堆,造成紧张气氛。
为了进一步消融新兵的胆怯心理,李响规定在明月寨宰杀动物,必须由青年营中没见过血的新兵动手。为之制定了指标,总之是让新兵多见血。
把院墙的守卫工作交给杨营东,李响直接指挥起直弓方阵。“看到官军弩手旁边的东西没,那都是大伙家里的东西。这些强盗不仅抢咱们的东西,还想把咱们赶尽杀绝!”
“全体都有,朝着那些财物射击,宁可毁掉也不要留给这些强盗。”既然潜意识里不敢杀人,那不射人总行了吧?李响如此盘算。
直弓不能长时间瞄准,这一缺点对指挥官的战术提出了新要求。李响和青年营的几个队头一直在思考新战术,可是没有实战支撑,终究是空中楼阁。
话说回来,让一群新兵对着人射击也不现实,而且弓手大部分时候都是覆盖射击。
直弓对于阵型、战术和训练都有新要求,某种程度上相当于一种新武器。其唯一合理的战法便是利用阵型,以密集箭雨对特定区域内的敌人进行概率射击。当然,这些都是后话,直弓战术耗费了三年时间才逐步成熟。
刘德成忐忑地回到自己的小队,将新的瞄准方法传达下去,明显听到了很多少年如释重负的声音。
中华百姓的血性经过一代代的阉割,已经所剩无几。对绝大部分没见过血的少年而言,对人瞄准射击超出了他们潜意识的接受范围。
但一听只是瞄准官军旁边的财物射击,这些少年兴奋之余,怒火熊熊。刚吃肉没几天呢你们就过来抢劫,这里可是明月寨,我们才是强盗!
“搭箭!”听到李响的命令,刘德成和其他年轻人一起,捏起一支标准化生产的菱形倒钩箭,搭到直弓上的预留位置,右手拉住弓弦。
直弓不要求精准射击,没有采用难度很大的蒙古式射箭法,而是使用三根手指发力,因此青年营成员的右手都戴有皮革手套。
“准备!”李响的命令再次传来,此时蹶张弩的精准射击已经将蒙学的弓箭手压制,大胡子把总,黄立仁的远方孙女婿潘泽,已经在准备冲击寨墙。
刘德成按照平时训练的要求,调整了直弓的角度,粗略瞄准。然后深呼吸,闭眼,压下心头的紧张。
所有的直弓手都是一样的动作,他们在等待最后的命令。
“射击!”命令下达,所有青年营队员猛然睁开眼睛,用力把直弓拉满。
战斗激烈,弩箭声、喊杀声,非常嘈杂。但这么多人一起拉动弓弦,依然传出了“咯吱咯吱”的弓胎声,和青年们粗重的呼吸声。
左手大拇指碰到箭头下方的“射击点”时,立即松开右手。这次只有三个队员放了空箭,那三人面红耳赤地重新搭箭。
长达90厘米的箭矢,在推力下扭曲摆动,羽毛发出刷刷声。伴随着弓弦弹棉花一样的声音,几十支箭矢一窝蜂地飞向官军弩手,和负责护卫的刀牌手……
连发三箭后,李响命令暂停射击,观察战果。